我的小镇我的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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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幕四合,渔歌晚唱,万家灯火。此时,我眼中的小镇之夜,是那么宁静,波光里的月影,如诗如画,怡人心脾。

岁月如歌,美好的时光,一去不复,而温暖,留存在记忆里,电流般传遍全身,舒畅惬意,无与伦比。

鼓楼西路的旧宅,已拆迁多年,那里成为供人休憩的地方。银杏树落叶的季节,金色的叶子铺满地面,人在叶上走的时候,就如同进入一个童话的世界。

我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,都是在这里度过。这里的气息,有迷人的香味。

鼓楼是我们在夏天纳凉的地方。此起彼伏的蝉鸣,蓬勃葱郁的爬山虎,透心凉甜滋滋的冰棍,都带给我愉悦。这丝丝入味的感觉,镌刻在心里,挥之不去。

那个时候,我还不认识毛炳全老师。他却已经在文化馆工作多年。他是文化馆的书画辅导老师,上世纪六十年代毕业于中国美院附中。我常常能在展览上见到他的书法和绘画作品。他的鱼系列和小镇风物系列,尤为出彩,视觉上给人美的享受。我在十多年后,才和毛老师相识,成了忘年交。我在毛老师的家中,见到了一幅油画《即将拆迁的小屋》。我在画中,又重新找回了曾经远去的记忆,如此真切。那些景物,在毛老师的画笔下复活,那么传神。

在我旧居向东不远,便是百年名校——镇海中学。那所花园式的学校里,有十多处国家级的遗址,比如大成殿、泮池等。书香映古韵,何其雅致。我虽然没能成为这所学校的学生,那里的故事却有所耳闻。鲁迅《为了忘却的纪念》中提到的柔石,就曾是那里的老师。朱枫烈士的故居,也保存完好,现在是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那个只有小学四年级学历的胡明德老师,通过自学,数学达到了大学水平。上世纪五十年代的《浙江日报》曾整版报道,在小镇上引起轰动。他慧眼识英才,发现了天才少年施展。小学毕业的施展,直接进入高中部,后来成了少年大学生,成为佳话。

镇海中学退休的陈杰范老师,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成立了镇海书画研究会,并且在人民公园举办了简单的仪式。毛炳全老师是秘书长。他是镇海书画成长的践行者和见证者。镇海书画的繁荣,有着他的智慧和汗水。

人民公园现在成了文化广场。那里有喷泉,小朋友常常在那里嬉闹。也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这里举办了第一届菊花展。千姿百态的菊花摆成了各种各样的造型。大象、熊猫、大轮船、马、狗、鸡、羊等等,栩栩如生。人在花中游,花在人间艳,相得益彰,养眼养心,简直就如人间仙境,美不胜收。

我后来搬到鼓楼的东面,紧邻甬江。原来的海涂,成了沿江路景观带。灯塔、渔船、海鸥、水草,如此和谐,散步的人们收纳眼中的不仅仅是醉人的画面,还有对生活的向往。

巍峨的招宝山,古老的安远炮台,无不在诉说着小镇的变迁。抚摸着斑驳的墙面,似乎还能听到隆隆的战火和欢腾的呐喊。

“穿穿毛货、戴戴金货、吃吃海货。”这句宁波老话,流传至今。所谓靠海吃海,住在海滨小镇,海鲜是家常便饭。以前买“晚潮货”,是为了省钱。晚来的海货常常放在路边兜售,特别新鲜,既解了馋,又便宜,两全其美。如今人们的生活水平高了,口袋鼓起来了,买梭子蟹、黄鱼、带鱼、鲳鱼来改善伙食,很寻常了。小眼睛的东海带鱼,透骨新鲜,那可是小镇人的口福。好友国彪喜欢写作,也爱炒菜,他将文字和炒菜完美呈现给读者和观众,推出了《大象说菜》品牌节目,很受欢迎。他自然就成了小镇上当之无愧的明星。

我眼中的小镇如骏马,向前奔跑。高楼拔地起,地铁通四方,住行的便利,大大缩短了我们和世界的距离。小镇在我眼中,其实早已和世界接轨。宁波帮的踪迹已遍布了世界各地,为人瞩目。

无论我走到哪里,都有优越感,莫名其妙。后来想想,一点也不奇怪,因为我的家在镇海。镇海是什么地方?院士之乡,宁波帮的摇篮,就连空气都氤氲着文化的气息。

记得贺友直先生对于巨鹿路的家有过这样的描述:“我到外地去,几天后只要一回到巨鹿路,一走进这条弄堂,连味道也像是熟人,心马上就定了下来,觉得舒服,再泡上一杯热茶,就非常舒服了。”小镇对于我,也是这样的感受,亲切而温暖,如同在自己的国度里,可以放任自己,轻松自在。这里永远是我爱的港湾,依恋的、舒适的故乡。

(张存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