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水沧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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镇海古称蛟川,镇海口又名浃口。源于四明山的甬江称作大浃江,野性的大浃江如奔腾的蛟龙,与源于太白山麓的小浃江之水,在镇海口汇入滔滔的东海。

宁波的波,镇海的海,无不向世人宣告,这是与水结缘之城。水能载舟,历史上镇海是明州的海上丝绸之路启碇港,央视的《一带一路》系列节目开篇就是讲镇海。然而,水亦能覆舟。历史上水灾一度肆虐镇海大地,而镇海人民也一直在与水抗争。这条桀骜不驯的蛟龙,最终在新中国成立以后被逐渐驯服。

镇海治水,可追溯到千年前后海塘的修筑。位于镇海城北的后海塘是镇海人民的智慧杰作,它东起与招宝山对峙的巾子山麓,西至俞范嘉燮亭,塘长约五公里,高十余米,宽三到五米,从远处眺望,石砌海塘犹如一条灰色巨龙,静卧于东海之滨。几经整修、改建、加固,千百年间它抵御着飓风恶浪,巍然屹立于当今。

镇海治水,还有一个悲壮的故事。南宋淳祐年间,“和尚塘”(贵驷至澥浦线,我们小时叫大塘路)经常决堤,导致海潮涌入,桑田尽毁,百姓深受其害。有个叫黄恕的官员被委派前来治理“和尚塘”。黄恕接下任务后,亲临海塘,风餐露宿,但塘筑好后多次被海浪冲毁。后黄恕奋身跳入塘中堵海水,以身殉职,海塘最终筑成。

我老家隔田野对面不远就是黄公祠,小时候常去那儿看戏文,也常听长辈们讲起黄公的传说。沧海桑田,现今大塘路被改造为贵驷至澥浦的乡村公路,而海塘已退至曾经是孤岛的泥螺山外,其间一共筑了五道海塘,炼澥线是第一道塘。

镇海的西北部是一片连绵的山脉,每当雨季,九龙湖一带山区的村落,因山洪肆虐,往往成一片汪洋。小时候听过这样一首凄凉的民谣:“西边冷清清,媳妇难抬进,顶怕发大水,讨饭一大群。”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镇海一些村落真实的写照。

新中国成立初期,镇海是个农业县,几乎没有工业。按照计划经济,镇海分为水稻田和棉花田,当时镇海的粮食不能自足,因此粮食生产是重中之重。而粮食生产的重要基础就是水利,但当时镇海的水利状况却不容乐观,一逢大雨,临近山区的水稻田区域还是经常被淹,水灾时有发生。因此,政府成立了水利局,水利部门借鉴大禹边“堵”边“疏”的治水经验,在水源处修筑水库,下游则疏通河道,拓宽修建水闸出口,及时泄洪,让洪水能更快地通过大闸,流向大海。

1951年,修筑小洞岙水库的战役首先打响。当时各种资源短缺,虽然小洞岙水库不大,大坝也不长,却历时数年才完工,可见工程之艰苦。此后,修筑三圣殿水库和郎家坪水库的战役也在1958年相继打响。小洞岙、三圣殿、郎家坪三座水库的建造,分别阻挡了来自万丈山、尖山、九龙山南麓等处的山洪,变洪水为蓄水,为镇海的饮用水和农田灌溉提供了有力的保障。

1977年,镇海水域面积和蓄水量最大的水库,十字路水库(九龙湖)开建。十字路水库南为九龙山,北为达蓬山,两山间有条急湍的溪流,终年不息,叫做横溪,是九龙之水的发源地。我曾目睹过水库的建设,那是1979年春天,正逢水库大坝合龙,当时我从部队探亲回家,与一同探亲的几名战友来到建设工地,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令人震撼,至今难忘。由于缺少机械设备,成百上千的建设者依靠手拉车运载土石方,更多的人则直接用肩挑,打夯的号子响彻云霄,天若有情,也必为之感动。同样的场面还有当时的海塘填造,现今,那儿已成为一座平原水库,即岚山水库。

除了在甬江北建造了这些水库,镇海在江南(1986年后划入北仑)也建造了新路岙、城湾、瑞岩等水库,将太白山与九峰山之水引入蓄水正道。

在建设水库同时,水利部门大力疏通境内水线,先后建造和改建起了澥浦、新弘口、涨鑑碶、清水浦等通海水闸,保证了在水位高时的及时排放,至此,镇海全境的水况才得以做到基本管控。

然而,治水之路就像蜿蜒的甬江,潮涨潮落,曲折多变。经过镇海人民历代奋斗,水情虽然得以控制,但随着经济建设的发展,而环保的理念又没有及时跟上,镇海的水域污染一度十分严重。记得小时候到野外割草砍柴,渴了,就随便找个池塘喝几口水,那水清得连水下的鱼儿也清晰可见。逐渐地,昔日清澈的水流变得浑浊不堪,直接影响到了人们的生活。

几年前,浙江省委提出“治污水、防洪水、排涝水、保供水、抓节水”,吹响了“五水共治”集结号,镇海又一次投入了全民治水的热潮。经过五年多的努力,镇海的水况已大有改善。前些天笔者去了四湖连珠,碧水仙踪让人流连忘返。游玩时赫然看到小洞岙水库大坝上十个大字: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!”可见,现今人们已强烈地意识到,环境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根本。

上善若水,水是生命的源泉。先人抗水,后人治水,利在当代,功垂千秋。我们每个人可不就是一滴水?一滴水,可以汇入沧海,成就大业;一滴水,可以滋润万物,造福于民。

(何国丰)